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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儿的歌喉
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杂志社
时间:2021-12-14 12:55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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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明路和程松都是乡下长大的孩子,二人有同样的嗜好:听鸟唱歌。起初,听的都是村野庄田的鸟鸣,麻雀、喜鹊、布谷鸟、啄木鸟……逮什么听什么,什么都好听。可后来,李明路品位提高了,专听画眉叫,还在家里养了一只。程松呢,还和从前一样,乡下的鸟声怎么都听不厌。

闲暇时,李明路便提着鸟笼来找程松,让他欣赏画眉婉转的歌喉。

画眉也给李明路争脸,引吭高歌,悠扬悦耳,极具穿透力。

李明路很得意:“怎么样?”

程松笑笑,竖了个大拇指:“好听!”

“要不,也给你弄一只?”

“算了,我还是听乡下的鸟声吧,”程松摆摆手,“有股子泥土味儿,我喜欢。”

李明路摇摇头:“你呀,品位也太低了。说起这鸟叫,好有一比,我这画眉呢,是标准的美声唱法,那些野鸟充其量也就算通俗唱法罢了。一土一洋,高下立见啊。”

话刚落,一只麻雀在门前树上啁啾欢歌,程松侧耳倾听,如痴如醉。

李明路哈哈大笑:“嗓子不怎么样,还在我的画眉跟前显摆呢。”画眉岂容麻雀捣蛋,一阵鸣啭压得麻雀自惭形秽,扑棱棱飞走了。李明路志得意满,提着鸟笼神采飞扬地走了。

程松在乡政府,李明路在党委办。工作中,程松话不多,却踏实、勤奋,没事就往基层跑,交了不少农民朋友。李明路则像他的画眉一样,善于表现,很得领导的赏识。

私下里,李明路对程松说:“老弟,不是我说你,像你这样老牛一样死干,白搭。”

程松还是笑笑,没话。

脱贫攻坚,程松日夜驻村,危房改造、易地搬迁、发展项目,脸成了黑老包,人成了瘦猴子。果木种植、畜牧养殖、养蜂产业渐有起色,乡亲们的眼神越来越有神采,见了程松,亲得跟一家人似的。

李明路呢,时不时下来督导、采访,歌颂领导英明决策的文章经他妙笔生花,频见报刊。领导大赞其人才难得,眼见得仕途进步指日可待。

只不过,李明路贪杯好酒,每下村,常与村干部觥筹交错。有次来到程松所驻的山村,在村部高谈阔论,就是迟迟不动身。天色将晚,程松知道他的意思,委婉地下了逐客令:“天不早了,这山高路远的,我就不留你了。”

李明路咧咧嘴:“你这可太不够意思了,咱弟兄俩多日不见,还不请我小酌几杯?”

程松淡然一笑:“驻村有规定,工作日不能饮酒。对不住了。”

李明路哼一声,感觉很没面子,怫然离去。

可谁也没想到,李明路并没回家,而是去了另一个村,喝得酩酊大醉。这场酒代价惨重:一名陪酒的村干部心脏病发作,差点没命;李明路呢,骑着摩托往回返,借着酒劲一路狂飙,弯道失控,幸亏跌进了道旁的灌溉水渠,落下一身瘀伤,总算是有惊无险。

不久,李明路受到党纪处分,下放种子站。

深度贫困村成功摘帽,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有奔头,程松被推举为全市先进典型。后来,乡政府班子改选,程松众望所归当上了副乡长。可他一如既往,话不多,只是往下面跑得更勤了。田间地头、街巷村舍、山岭沟谷,那鸟儿的歌唱,让程松听得动情,听得亲切。

一个晚上,李明路喝了不少酒,脑子一热便提着鸟笼进了程松的家。

“好久没有听到我这画眉的歌喉了吧。”李明路说。

程松笑了:“你来就为这个?”

李明路叹了口气:“唉,老兄我虎落平川,也就这只画眉给我长脸了。”

程松沉默一会儿,说:“走,去村里转转。”

二人来到附近的村子,坐在山脚下。月色中,山鸟和鸣,似乎没有一点倦意。李明路的画眉也加入了山鸟的合唱。

程松问:“听出什么新的感觉了吗?”

“还是、还是……通俗唱法。”李明路舌头发硬。

程松意味深长地说:“是啊,通俗唱法,你往深处听,那歌声里有土地的味道呢。”

李明路怔怔地,没吱声……

“老兄在种子站,往后,就给咱们的土地多播些好种子吧。”程松在李明路的肩上拍了两下,很重。

(作者:王世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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